On the Other Way

待業一個月多, 上上禮拜五

我接到面試通知


沒什麼準備, 我都是以不變應萬變

在面試前看看公司網站

準備20秒之內的自我介紹

想想該問什麼問題

讓自己放得很輕鬆

畢竟這一行跟要求很正式的大企業白領階級不一樣

首先作品集已經幫你決定50%以上的勝算

能有面試機會代表能力已經被肯定

當面會談只是要確定你這個人是否好相處能溝通

而且創意產業自信與熱情很重要

要在事前全都演練好之後照本宣科反而綁手綁腳死板板

還不如在心理準備好大致方向後到現場臨場發揮


當上禮拜一面試當天早上瀏覽公司網站

發現他們原來是家時尚雜誌社後

更確定有九成機會會被錄用

原本還在猶豫要穿輕鬆活潑點還是正式些

現在根本不用考慮

反正裝成那一行的模樣本來就是自己的風格之一


地點在曼哈頓中城

就在Radio City往西再走3分鐘

來到華納集團的大樓

雜誌社是他們旗下眾多事業的一支


上到四樓, 在辦公室門口打了分機

接洽人出來接我, 是位年輕的黑人女性

也是video部門裡的coordinator

她引我到會客室坐著

很親切地招呼, 問我是不是很緊張

我說有一點但這正常我能夠處理

她笑了笑說先等一下她去請部門的leader來

走之前還在我肩膀上點一下

雖然訝異會有肢體上的接觸

不過這一點就知道這關已經過了而且接下來八成會很順利

只是心裡實在有點百感交集


Leader同樣也是位年輕黑人小姐

她請我自我介紹, 稍微聊一下我過去經歷

然後簡介這間公司與將來我的工作性質

講講講突然要我見見其他組員

於是帶了三個男生過來

呵呵, 他們就屬於在藝術學校會見到的那型

專業隨和, 好聊好相處

不過局面一下變成三對一, 這倒是意料之外

幸好都答的很好

他們也都點頭滿意離去

心想應該夠了吧這麼多人了接下來大概就準備結束

結果那位leader還要我去見某個大經理

當時簡直有點想笑出來, 感覺像結婚前去見對方家人親友一樣

雖然沒體驗過但八成就是這麼回事

路上順便看到大家的辦公室

喔真是有夠大, 光有隔間板的個人辦公桌一眼望去大概有三四十個

後來被帶到老大辦公室裡單獨面談

他問了些很大很概念性的問題

像如何看待藝術作品與商業作品之類的問題

這點我承認真快被問到倒, 但嘴上還是扯了些有的沒的

還差點把真心話說出來反正只是來賺錢做出來是什麼東西我才不在乎

最後他告訴我video部門的人都很喜歡我所以沒問題

果然剛說的那些話打不了迷糊仗

沒辦法要說的多是違心之論所以很難當下反應

不過以後就知道要準備這種話題的材料

當時沒想到把村上隆搬出來說嘴一下

名字還念不習慣

(來跟我一起念一遍: Takashi Murakami)

出來後又去video組的獨立辦公間參觀

最後leader帶我回會議室

問能不能從第二天開始上班試做

那時覺得太趕了就說我希望下禮拜再開始, 手邊還有些事在忙

最後各退一步, 兩天後去做一整天通宵

因為他們那天要去長島參加一個活動必須錄影紀錄回來後馬上剪接

第二天就要上網站

我嘴巴上雖然答應但心裡其實在猶豫

所以回答的口氣不是很積極

她見狀後就開始嚇唬我

說之前就有人受不了這樣的壓力最後被踢走你最好想清楚怎樣怎樣的

雖然心想她八成是在編故事目的只是要看我有沒有心

我就回答這點沒問題因為在念研究所時就天天含週末留校工作到深夜

她聽了很滿意就說所以你其實已經很適應這樣的情況

我自己在心裡補一句可是那時我都在做自己喜歡的東西因此才能廢寢忘食

總之先應付過去, 接下來暫時且走且看


回家後隔天接到電話, 說他們臨時改行程

這禮拜不用去了, 我問那就照約定下禮拜一開始嗎?

回答是再等電話通知

於是本來要工作的那天我跑去曼哈頓最北邊的公園

(哈德遜河在那裡分支成兩部份, 將曼哈頓包圍成一座島)

爬過一座小山再下到河邊坐在岸石上看河水發呆

風景非常非常漂亮, 可以看對岸紐澤西洲的山

河橋上行駛的火車, 河面的行船

天空飛翔的海鳥跟候鳥, 非常安靜

自從發現這裡後

我每個禮拜天都會造訪, 而且再也沒去過中央公園


這份工作當下真的有讓我的心動搖, 想想看

第一它是娛樂業, 代表$$$

第二它是時尚產業而且還在紐約, 更是$$$$$$

如果發個狠賺它一年大概想要什麼設備基本的都可以買齊

況且它真的非常非常風光

可以到處參加時裝發表會名人派對總統候選人政見發表會辯論會或重大頒奬典禮如葛萊美之流

跟別人說起來可是既好聽又響亮

而要犧牲的是什麼? 就是時間

休閒的時間休息的時間用來做自己喜歡的事的時間

如果只是短期的話, 是不是值得先放下這一切?


由河邊漫步向公園, 看著滿路秋天鋪下的落葉

已下班的人們三三兩兩出來散心談天

小朋友們在草地上追逐著踢足球

滿樹的鳥鳴, 路燈一盞一盞逐漸亮起

突然想起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也明白為什麼心中一直會有猶豫

即便再風光亮麗令人羨慕, 不是自己喜歡的東西

強握在手裡, 只會帶給自己痛苦跟逼迫

雖是個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

不適合, 也就不用棧戀


星期五去Harvestworks實習

那天有位藝術家已經工作整整一天沒吃沒睡

卻還是弄不好他的影片與聲音

但晚上就得在影展上播放了

我花了一整天的工作時間

最後終於幫他在開幕前一小時全部搞定

包含輸出檔案備份與製作母帶

他感激的不得了

還把我放在片末感謝名單的第一個

說這樣我就多一條履歷可寫

聊天時我說我想成為跟他一樣的藝術家

他說不要, 他只能賺一點點錢過著很刻苦的日子

憑我的技術與能力, 絕對能創作與賺錢兩者兼雇

這件事我一分報酬都拿不到

心裡卻滿足快樂的不得了


回家後發現雜誌社打來的未接來電

開email信箱發現他們來信要我盡速連絡

回信找個理由拒絕了

繼續節衣縮食的待業生活


這些是上禮拜發生的事

附帶一提

這段時間並不是什麼都沒作

我完成了一件新的作品

今天到學校的畫廊來佈展

11月時開幕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