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the Other Way

因為我的論文作品相當早就開始發展

比起一般同學的情況大約是要早了半年, 就在一年級下學期期中的時候

當然那時候還尚不知道這個想法會成為論文主題

只是因為很有趣又能不斷深入發展

便繼續做了下去, 到現在

雖然尚未完成也無法完成, 但已經有個具體原型出來

於是就拿著那個到處給人看


還記得一年前剛發表時, 大家是驚嘆不已

因為從沒有人看過這樣的東西

每個人都瞪著眼說不出話來

現在成為我論文指導老師之一的Grahame Weibren當時要我試著把它做大

最好大到隔著哈德遜河放在曼哈頓這邊從皇后區或布魯克林都可以看到

那是我想都沒想過的事

最後因此發展出對公共藝術的想法


期間不斷修正

大家也抱著樂觀其成的態度

帶回台灣給朋友老師們看

也都得到不錯的回應

不過到了這學期

終於有不一樣的聲音出現


首先是一堂錄影新課程的新老師

他一聽我說要用那麼多螢幕做裝置

馬上表示, 他感到憤怒與不解

為什麼要浪費這麼多資源?

(居然被最會浪費資源的美國人批評浪費資源, 也真厲害)

我傻在一邊, 想說現在有人連手機都可以當衣服換了

於是解釋說我並沒有想要在短期內把作品完成, 而是展望未來

科技的進步一定會把設備的價格大幅降低

並使電腦效率大大提升

那時才是作品被完成的時機


實際播放後, 他更感到疑惑

因為所有的影像都是那麼的平淡無奇, 沒有變化

沒有吸引人的視覺效果

而且整個過程是如此地漫長又可預期, 卻還不斷重複


於是他徹底質疑, 從視覺呈現的貧弱開始

然後內容無聊不有趣

到說出根本不會有人想花那麼多時間在這件作品前

還問我我覺得大家會在我的作品前站多久?

我說我做的本來就是個鐘, 雖然沒辦法得知確切時間

但一般人平常看個錶會花多少時間? 頂多兩三秒吧

所以我根本不在意觀眾要在這件作品前站多久

而且時間本來就是週而復始不斷循環重複的概念

我不過是將這點也表現出來


聽完他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便開始詢問其他同學意見, 出乎意料之外

每個人都開始附和他的說詞, 那

平常他們是都不說實話還是怎樣

而且還有重要的另外一點

這些人都已經看了這件作品快一年, 我實在無法判斷

他們口中的無趣不吸引人

到底是因為看過太多遍

還是真的令他們感到沒意思


大家都期待這件作品內容及視覺上能有更多變化, 但如此一來

就失去了我最初的創作意義了

於是我非常苦惱, 雖然不是沒有讓它更富變化的點子

但那樣一來整個東西就都變形了


那晚結束我簡直整個人壓倒性地被擊倒

甚至開始懷疑一些最基本的理念

像自己的堅持究竟是有其價值還是應當順從大眾期望?

不做大多數人可以接受的東西是有所不為還是不知變通?

那些反面意見聽不下去到底是我太過固執還是因為它們對我沒有益處?

想破頭也沒結果, 好像各種可能都有

於是我決定要讓更多人看過, 尤其是之前沒看過的人

並且詢問他們的意見

那應該會是比較可信的


於是隔天起我只要有機會就秀給別人看

做動畫的同學, Fine Art的朋友

大家的反應都很好

認為我該堅持自己的理念

Kurt也這麼認為, 若我心中清楚明白自己想表達的是怎樣的概念

那就對了

況且裝置藝術本來就是要被長時間擺置的

也許有些人來了, 看了一分鐘就走

那這件作品對他們而言就是那一分鐘

也許有些人待了一小時

那這件作品對他們來說就是這一小時的感觸

而且他自始至現在都覺得我做了個很棒的東西


想不到連我的論文寫作指導老師Russet都知道了這件事

在面談時還主動提出來, 她與我分享她的經驗

被這樣批評時心中是多恨得牙癢癢

但重新思考後做出了一點修正

整件作品因此變得更精彩

她問我有什麼收穫嗎? 我說有

再次仔細思索後更堅定了我的立場

當然若要加些改變也有想法

但目前不知是否必要

對於這些她也表示十分支持


結果當晚上又上那堂課, 老師居然一開始就批哩趴啦解釋

為什麼他上次會這麼說, 因為每個人都有他的評論體系

而他的體系又是怎樣形成怎樣怎樣怎樣

沒想到上次的事居然也讓他感到這麼混亂

看來我們回家後都反省過一段時間, 哈

而且他還拿了Bill Viola作品的錄影帶要給我看

說其實畫面豐富點也可以表達相似的概念, 這下是怎樣

連他也覺得我們的作品間有相似之處喔

我可沒對他提過Viola是我的偶像呢



然後期待已久的禮拜五會談終於到來

因為這次總算約到了論文指導老師裡最難約到的Barbara London

MoMA的媒體藝術資深策展人(大概六十多歲了)

興沖沖跑到MoMA去

沒想到最後失望而歸


發生什麼事?

在聽完我的展示後

她陷入一陣沈思, 後來我在寂靜中詢問她覺得怎樣

她說她在思考

然後問了幾個關於形式上的問題, 我一一回答

(已經忘記她問些什麼了)

接著我問了我最在意的事:

有人覺得這視覺上太不吸引人且無趣

妳怎麼看? 她居然說

那麼, 你就加點變化啊!

聽到這句我人都傻了

又再討論了一會兒

她說我可以多去Chelsea看看現在的藝術家都在做什麼

我心想難不成是要我去趕流行?

Kurt也曾對我說過多去那裡逛逛

但他的原因是因為那裡有很多有趣的東西

提到螢幕數量, 我說我放眼未來

她就一句話

“Don’t dream. Be practical.”

請她為作品下個總結

她說, 每個人都有開始

而這就是你的開始


最後, 她還問我

你覺得我的意見如何?

我差點沒脫口而出妳應該對自己有多點自信

總之整個過程我都覺得她沒有十分用心

而且對於這種好像在打太極拳一樣的對話深感無力

沒辦法她是那樣的身分做著那麼忙的事

而我只不過是個默默無名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