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the Other Way

有收到我從翡冷翠寄出明信片的人

一定知道我有多討厭這座城市

文藝復興盛名雖然依舊響亮, 但其實已是五百多年前的過往雲煙

精神早已逝去. 如今能見到的

只有依附老祖先盛名和遺物帶來人潮的商人

在同時不斷消費觀光客與先人而已

整座城擁擠, 雜亂, 讓人透不過氣

就算是聖母百花大教堂, 套句跟我們同住加拿大室友的共同感想

"門前大批閒雜人等來來往往, 喧騰, 吵鬧, 沒有規矩沒有秩序

那裏還真的是神的所在, 人們寄託精神禱告的地方嗎?

連一點基本的尊重都沒有"


但偏偏在這裡遇到一堆事, 不過停留短短兩天兩夜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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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們住在離市中心有點距離的米開朗基羅廣場附近, 位於山丘上的露營地

讓人啞口無言的有趣住宿, 一個個小房子般的軍用帳棚裡各擺上三張床就完成

連個電燈都沒有, 冬天絕對冷死, 一人還要收15歐

在羅馬好歹是有裝冷氣冰箱的貨櫃屋

此外每天得走一段像淡江大學好漢坡的路才能參觀往返舊城

不過風景不錯, 可以鳥瞰整個翡冷翠市區

廣場上還有一尊複製的青銅大衛像, 同時也是拍夕陽的好地方

只是小販一大堆


每次走那段山路, 總會看見一位女孩子

個子很小, 帶頂漁夫帽, 旁邊停輛小推車和畫架

石階上擱著水彩顏料, 調色盤和畫筆

還擺放著許多已完成待出售的作品


不知該怎麼形容, 她是屬於那種存在感很弱的人

不太引人注目, 總是靜靜來去那型

因為在這城市街頭巷尾有太多類似的畫家

作畫內容大同小異, 技法也差不多, 沒什麼特別

平常都不會特別留意, 只是

這女孩子是個東方面孔, 感覺像個日本人

於是勾起我的好奇心, 亞洲人要在這裡討生活一定很不容易

有次返家途中就走上前探個究竟


結果也沒什麼特別

巴掌大的硬紙卡上, 畫著和她一樣細瘦無力的風景

取景構圖跟其他畫家沒兩樣, 但氣勢明顯虛弱許多

即使如此也稱不上精緻, 更談不上是在創作

看她低著頭踡起雙腳, 默默吃著一副營養不良的三明治, 整個人無精打采怯生生的樣子

心裡其實很難過, 真想直接問她

妳最初的夢想是什麼? 妳的熱誠現在又在哪裡?

難道妳真的甘心用5歐元這種賤價賣自己作品, 甚至別人還不屑一顧!?

(以相同物價水準來算, 大概等同台幣七八十元)

這真的是妳心中冀求追逐的生活嗎? 即使離鄉背景?

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最後終究沒說出口便轉身離開

畢竟自己只是個初入門的學生, 也沒真正在那個世界奮鬥吃苦過

關於她的一切也僅止想像, 但

撇開藝術什麼的不談

人, 為什麼要把自己活得那麼卑微?


梵谷就算窮到要翻過來餓的在地上打滾

也還有一股強硬的氣在, 每天照樣衝來衝去

但一般人實在難有這種近乎偏執的鋼鐵意志

能完全靠自己的創作過日子是每個藝術家的夢想

只是要實現這夢想談何容易

就算真能實現, 一定也有段辛苦漫長路要走

可偏偏在這行的都是些太天真太浪漫過於理想化的人

有時一個想法沒轉過來, 就不知不覺把路越走越窄

我明白自己性格裡也有這種危險因子, 所以常深自警惕

即使是梵谷, 從頭到尾也有個偉大的弟弟西奧

不斷供給他資金, 展出機會, 和精神上的絕對支持

才能讓他走完人生最後10年的畫家路


創作是一輩子的事, 藝術也是

畢業後就算暫時走不了這行也無所謂

不論如何至少要有辦法養活自己

藝術家也是要生活的

只要心中目標明確堅定, 不忘初心, 能夠堅持

繞點遠路多花些時間又何妨

硬撐在那裡就能實現夢想嗎?

只怕在實現前人就先倒了下去


但有唯一原則

我只為創作而創作

絕不為賺錢而創作